好几个朋友这两天都在写个人年度总结。我也试图写一点这样的东西，但屡次提起笔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样的东西。2022 年末的 Etaoin，和 2022 年初的他有什么样的变化呢？由于我并没有写日记或者记录那种个人 log 的习惯，很多东西也许都已经忘掉了吧。
一
的确，我们总是会忽视那些发生了一段时间、而习以为常的东西。在 12 月的放开与全员核酸的结束之后，社交媒体上的很多人误以为，covid 以来的三年我们都是全员核酸过来的；但实际上，在今年四五月份之前（取决于地区），除了远途旅行或者特殊职业，没有什么需要做核酸的时候。我之前两年多的核酸总次数也许没有今年的一周多。我们总是健忘的，从一个常态进入到另一个不同的状态之后没多久，在习惯当前状态的时候，恐怕就会把上一个常态的情况给忘得干干净净。
所以我来做填空题：「现在的我，难以想象我 ____
还没到一年」。对于 2019 年末的我，这也许填「当大学生」；对于 2020
年末的我，也许会填「看小马」。今年，我最应该填进去的东西，应当是「难以想象去年我还没有上
Teamspeak」。根据服务器的统计，我首次连上
Edison 的 TS 服务器是 3 月 12 日，而截至现在，我已经在服务器上 online
了超过 196 天，这期间超过 2/3 的时间我都连在 TS
上。这极大地改变了我的互联网使用习惯，比如说在有一些技术问题的时候会摇个群友来语音提问；即使现在我在写作这篇博客的时候，也挂在语音里和群友聊天。我相信这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的社交能力，因为水群的聊天相对比较离线，我有足够长的反应时间来组织语言；而在语音里则完全不是如此，除了不用眼神接触之外，我的大脑所需要的运转、组织语言的速度和线下对话几乎相同。由于少了物理空间中有的很多
paralinguistic cue，TS
里的聊天动态又别有一种特点，在多人同时说话与让过优先权的时候可以观察到一些物理空间对话所没有的规律（也许这个可以是未来的博文）。
说到在 TS 上活跃了这么久，就很难不提在语音中对话的人。2022 也极大地改变了我的社交圈，而这并不都是 TS 所赋予我的。如果说我看小马以来这么久，一直把「友谊是魔法」当成一句口号的话，那么可以说今年把这句话变成了现实。在不同的媒介，我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也重新认识了几位旧的朋友；有过欢笑与喜悦，也有过 drama 与争执。负面的事件与情感并不仅有负面的意义，它们也有其正面的贡献。我选了朋辈心理辅导这门课，也许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做一个朋友。比起我在友谊中所获得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我在友谊中能给出的东西；诚实、善良、欢笑、慷慨、忠诚，这些谐律元素，这些原本我当作口号复读的东西，每一个关键词也许都能对应今年发生的不止一件事情。我知道，我所参与的这些社群里，有人喜欢我，也有人讨厌我，但其他人的反馈并不证明我的优劣；社交参与与社交反馈无法盖过社交贡献。我相信我在我所参与的社群做出的贡献，也许杯水车薪，但也可以聚沙成塔。
除了在参与社群之外，我还建立了自己的社群。这个我一直称之为 Slice of Life 而找不到更好名字的地方，用某朋友的话说，是「拉扯出一块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我得以安放自己最随机的想法。SoL 群的具体年报，已经在聊天里发过了，这里就不再重复。我一直希望 build an awesome place by bringing awesome people together，虽然（实话实说）收效甚微，但我也在继续努力。
二
但是，即使处在常态下的人只有当下的记忆和思考，现在的状态也无处不在暗示它的过去与未来。暗示过去，是因为因为当下的每一点改变，都在过去也许不起眼的角落埋下了种子，你曾经没有看见它，但也许别人看得比你清楚；也许回过头来，你会发现有些东西早已确定。暗示未来，是因为我们不可能真的失忆而把自己的历史丢得干干净净，未来的行为与思考总是和已有的经历与记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下与过去
2019
年末的时候，未名湖边，一位好友曾经问我：「你以后读研吗？」我的回复是：「谁读研啊，不会真有人读研吧？」
然后这位好友的回答是：「我觉得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你最有可能去科研。」
现在是 2023 年年初，伏笔已经回收了。我的 CS PhD
申请已经投出，尚且不知道结果如何。我本想写「生涯规划是我 2022
年最大的改变」，但这完全是扯淡，水经过大瀑布而落下是它的重力势能早已决定的事情，它的位置改变了，但有些东西没有变过；人生虽然没有水滴物理那么简单，但我的这位同学也已经在几年前就预测到了我这一年所经历的改变。我知道很多像我一样的人在写年终总结时会花很大的笔墨在科研和专业技能的成长、培养上面，但我在此选择略过。同样，在我高一刚开始看
Conlang Critic
与其他语言学娱乐内容的时候，我也应该可以预料到自己大学期间会至少选到一门和语言学相关的课程。
CW: Asexuality
同样在很久之前就决定好了、而今年我终于发现与学到的，是无性恋。我自称无性恋也不是
2022
年全新的事情，但在往年也许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标签可以界定自己；而今年我也许花了太多的时间来阅读相关理论与小作文，以致对它们彻底扬弃。也许这本身就是
invisible
sexuality，我有过太多的机会发现自己的轻微异常，而只是用一些毫不相关的解释来略过。不过无性恋本身也许并没有决定什么，我对自己和对他人的态度其实也没有受这一发现而有什么大的改变——很多东西在我选择把「友谊是魔法」作为自己的副标题的时候已经彻底决定了。
当下与未来
2023 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是变数。但是即便有这么多的不确定，我们都能看到很多可能的轨迹。我们不知道 covid 会怎样进一步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不知道疫情防控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不知道有没有新的检测、疫苗、特效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被申请的学校录取，这决定了我是升学还是 gap 一年，抑或是真的去做一段时间教培。我也许会继续天天在 TS 聊天，继续在 Slice of Life 自言自语，继续感受不到性吸引。
就像疫情不可能一瞬间凭空消失一样，我的生涯规划也不可能一瞬间大幅偏离，比如出道成为小马同人音乐家。这种可预测性，也许是我们安全感的来源；相较疫情防控期间生活现实被彻底打碎、摇摇欲坠的不安全感，我们的 2023 也许有一个更安全、更温暖的起跑线。希望如此。
三
有很多人每一年都会写一篇年终总结，就好像地球绕着太阳转，几乎是恒定的。相较于物理时间对每个个体（几乎）一致地流转，人们对时间的感受则受限于文化、社会、个体的上下文，而两两不同。经常有人说，随着年龄不断地增长，感觉每周、每年，都过得越来越快了。一种理论认为，这是因为大脑在处理记忆中的时间的时候，记录的长度取决于大脑中事物的增长，而这种增量来自于没见过的新事物；而随着年龄增长、见识渐广，有趣的、能勾起好奇的新事物逐渐变少了。
按这个标准，我会记得 2022，而我记忆中的 2022 比起 2021 更长。过去的 2022 对我来说无疑是有趣的一年，打破了许多既成的常态，也开阔了我许多的边界。
我也许能预测 2023 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必然无法看到未来的全貌。就让我们在接下来的一年中一起看看吧——反正我们也没得选择。